昨日,伊朗外长扎里夫发文,就乌克兰客机在德黑兰被伊朗军方击落,导致176人全部遇难而致歉,并称这是因为美国的冒险主义才引发的人为错误,最终导致了惨剧的发生。 而就在几日前,伊朗一直宣称是技术故障导致这场空难,所谓伊朗击落客机是美国的心理战的一部分。1月11日,伊朗官方发文称,由于对美军基地空的袭结束后,美军飞机出现在伊朗附近的频率增加,伊朗防空系统高度紧张,而事发时的乌克兰客机,有向军事敏感区的转向动作,因此出现人为失误击落客机。
用导弹击落乌克兰客机,在直观层面上,是一件不应该发生的事情,是一起惨剧。但从伊朗外长的道歉来看,这种错误似乎是可以接受的,原文大意表述可以看出伊朗对于这场惨剧的态度:我们承认人为失误,道歉并进行补偿,但是事件发生的责任不完全在我们,正是因为美国人的肆意妄为,才导致了我们草木皆兵。
这段文字看起来好像有这么点道理,当今世界是“价值相对主义”世界,在各种价值观的碰撞下,任何事情的正确与否都没有明确的界限,站在伊朗本国利益角度,击落客机这件事情上伊朗做错了吗?有错,但是又好像没有。2019年4月,以色列空军就曾借黎巴嫩空域的民航客机雷达信号为掩护,多次空袭叙利亚得手。而2014年7月17日,乌克兰领空上也击落了一架马航MH17的客机,究竟谁是凶手,至今不明。 错误这个概念,本身就具有多数人界定性,而不是全部人界定性,利益观点不同,自然价值观也就不同。
我们身边不乏这样的人,对于工作和生活中,在一些事情的处理上出现小错误时,他总有一些似乎合理的理由在等着你,哪怕这个“理由”仅仅是他认为的“合理”,这种事情好像每个人都做过。想让一个人真正主动意识到错误,几乎是不可能的事(需要注意的是这里的认错,是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思维是错误的)。从古至今,从圣人到贫民,没有一个人会轻易认为自己的思想会是错的,因为在面对错误时,人们普遍的第一反应是否认,如果这个人位高权重,那他诚心认错的几率更是极低,即便认错,作秀的成分或许远远大于真实认错的想法,国家层面,更是如此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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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元200年(建安五年),曹操仅用不足四万兵力与袁绍十万大军对峙官渡,曹操以偷袭袁绍后勤辎重得手,破开对峙僵局,最终获得全胜,官渡之战也是历史上以少胜多的著名战例之一。 在官渡之战前夕,刘备趁曹、袁对峙之际,一面起兵叛曹,占了沛县,另一面联系袁绍提议联合抗曹,曹操盛怒之下遂率兵攻打刘备。此时谋士田丰建议袁绍趁机出兵,但袁绍称子患病,不为所动。曹操更是忌惮袁绍出兵,为防止腹背受敌,仅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打败了刘备。原本可以击败曹操的机会就这样被袁绍错过,田丰直言不讳的感叹袁绍因为孩子生病错失良机,引起袁绍不悦。
『《后汉书》:田丰说绍曰:“与公争天下者,曹操也。操今东击刘备,兵连未可卒解,今举军而袭其后,可一往而定。兵以几动,斯其时也。”绍辞以子疾,未得行。丰举杖击地曰:“嗟乎,事去矣!夫遭难遇之几,而以婴儿病失其会,惜哉!”绍闻而怒之,从此遂疏焉』。
被曹军击败的刘备残余,投奔了袁绍。直到此时袁绍方才计划发檄伐曹,田丰听闻后出面阻止:"曹操狡猾、善用奇兵,兵力虽少,但不能轻敌啊!" 同时田丰建议袁绍采用持久战+游击战的战法,因为"黄巾之乱"多年埋下的祸根,黄河中下游地区早已民不聊生,我们理应稳固当前领地,屯农固兵,吸引天下英豪扩大势力,而反观曹军,兵力不足,且防守战线较长,但千里黄河多处可渡,只需要出奇兵游击,曹军必当左右不顾,敌疲我扰,敌进我退,久而久之,曹地自是无法休养生息,长此以往必定内乱,彼时敌弱我强,不战可屈敌之兵。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有远见的谋略,但此时的袁绍早已疏远了田丰,想我十万大军,兵强马壮,曹军不过尔尔。田丰一再谏言,但袁绍认定所言将扰乱军心,于是就下令将田丰关了起来。
『田丰说绍曰:“曹公善用兵,变化无方,众虽少,未可轻也,不如以久持之。将军据山河之固,拥四州之众,外结英雄,内脩农战,然后简其精锐,分为奇兵,乘虚迭出,以扰河南,救右则击其左,救左则击其右,使敌疲於奔命,民不得安业;我未劳而彼已困,不及二年,可坐克也。今释庙胜之策,而决成败於一战,若不如志,悔无及也。”绍不从。丰恳谏,绍怒甚,以为沮众,械系之。』-《三国志》
袁绍兵败后,有人跑去恭喜田丰,称其预测准确,主公回来后必将受到重用。但田丰回答:主公表面宽厚,实则内心猜忌,若是战胜,我可能活,一但战败,我必死无疑。 果然袁绍回来后,悔恨交加,内心惭愧、猜忌,这时谋臣逢纪落井下石:“田丰听说主公兵败,拍手大笑,为自己预言正确而欢呼。”袁绍听后道:“吾不用田丰言,果为所笑”,随后下令杀了田丰。一个颇具谋略的忠臣,就这么枉死刀下,仔细一想,其实下定决心要杀田丰的,并不是逢纪谗言,而是袁绍心内不想认错的真实反映。 曹操事后也承认,如果当初袁绍选择田丰的建议,恐怕三国中就不再有魏了。
小学阅读里曾有一篇寓言故事名为《姜结树上》,说的是曾有一个楚国人,自认不凡,某日有人问他,姜是长在哪里?这人没见过姜,于是随口说是长在树上,别人立刻反驳他曰:姜是长在地里的。但他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,并强硬的提出,可以找来十个人论证,以自己的驴子作为赌注。结果找来的十个人都说姜是长在地里的,在事实面前,楚人仍然固执的说:“驴子你可以牵走,但姜还是结在树上的!”读罢不禁莞尔,现实中怎会有这样的人呢?
『正楚人有生而不识姜者,曰:"此从树上结成"或曰:"从土里生成"此人固执己见,曰:"请与子以十人为质,以所乘驴为赌"已而遍问十人,皆曰:"土里生也。"其人哑然失色曰:"驴则付汝,姜还树生!”』
在当代政治领域,为错误辩护更是一种常态,资本主义政客们更是为这一理论提供了无数的真实案例。伊拉克战争期间,布什政府错误的判断战争的持续性和结果导向,严重低估了战争预算和伤亡。攻占伊拉克的美军,掘地三尺也未发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。此时在国内一片反战声中,布什政府依然声称,他们进一步的确保了美国的安全,清除掉了中东潜在的“魔头”,维护中东地区和平稳定,为伊拉克人民带来民主自由,顺带还打击了恐怖主义。结果在美的16家独立调查机构,联合出具调查报告称,美军占领伊拉克,一定程度上助涨了伊斯兰激进主义,并且增加恐怖主义的风险。 在诸多铁证面前,布什总统依然嘴硬:他无与伦比的坚信,做出战争的决定是正确的。 (布什曰,驴则付汝,姜还树生。)
人类自出生之时,便有为自己辩护的本能,每个人都一样,我们会为自己所带来具有伤害性、不道德和愚蠢的行为推卸责任,这种行为在心理学中叫认知失调,曾有书上描述科学家使用核磁共振,扫描人类在处理认知失调信息时,大脑中负责理性区域会突然断电,大脑情绪区会异常兴奋。换句话说,在当你面对自己错误的那一刻起,潜意识中已经没有理性的介入,大脑会自动启动情绪出来对抗,因此,这一瞬间的认错是完全不可能的。不管你受过何种教育,从事什么职业 ,死不认错是每一个人的天性。
自我辩护的本能与撒谎和辩解是不同的,撒谎是用虚构语言平息其他人的愤怒,掩饰自己的行为,这与辩护是两个概念。辩护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,寻找一个“理由”。例如“这是解决这件事情的唯一办法了”“没办法,只能这样了,我能有什么办法?”“我必须这么做,因为.......”。是不是很耳熟? 你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呢?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人。
撒谎是为了保全自己,而辩护某种意义上是在欺骗自己。随着时间推移,当记忆出现自利的扭曲,我们便会一点一点相信自己的谎言。或许我们会意识到曾经的错误,但是渐渐的会意识到那并非完全是自己的错误,降低自己的责任,直到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变得可有可无。——《谁会认错》卡罗尔塔夫里斯。
戴尔. 卡耐基在写《人性弱点》一书的过程中,曾经对美国监狱中的犯人做过调查,他发现不管是杀人犯还是黑帮头目,他们几乎没有一个人认为自己罪有应得,都有一堆理由为自己辩护,杀人者是为民除害,贩毒者是解决了瘾君子的麻烦等等。 曾经的末世论宣导者及其忠实信徒,他们放弃家庭、地位、财产等等一切,只为迎接12月21日末日来临,然而当他们平安的活到22日凌晨,地球并未毁灭,他们换了一种说法:正是因为他们的虔诚,上帝再一次拯救了这个世界。我在另一篇《关于坚持的一些思考》的博文中提到过沉没成本的概念,实际上自我辩护也是对自身沉没成本的一种厌恶,当认知失调出现而又必须矫正之时,行动成本(放弃财产、地位)远远高于思考成本的情况之下,最划算的办法就是矫正自己的思想,来贴合自己当前的行为,哪怕这个“理由”看起来是多么的荒诞和怪异。 是的,即便有些明显不可推卸的错误,不管你拿出多少证据证明他错了,但他仍然会从另一种角度证明自己是对的,因为人性就是如此。
遇到这种擅长为自己的错误辩护的人,我们该如何去说服他是错的呢?答案是:毫无办法,而且也没有意义。 就如诺兰在《盗梦空间》中表达的意思一样,若试图改变一个人的认知,只能靠他自己,而非他人。当你意识到这点时,尽量别让自己也成为这样的人就好。